東山175縣道咖啡公路系列故事(二) 我走在「放伴文化」的山徑上

發佈時間:2018-03-03 08:22:30

「小時候,我的名字的確給我帶來了一些困擾,但沒辦法;這是老爸給的禮物。」當吳侃薔這樣介紹著他自己的時候,你彷彿就可以聽到一個謙卑的姿態對歷史與土地的敬仰,73年次的吳侃薔是仙湖農場第二代經營人,這位留著小平頭的大男生,說起這座山村的歷史與產業可是一點都不馬虎。

陪伴著成長的古謠

「就是因為這樣在平地分不到地,只好舉家前往淺山區開墾!」吳侃薔用他獨特的人文角度談起東山的農村產業,他笑稱自己的祖先非常有可能是太晚才到台灣的移民;或是在平地家族輩分排行比較小的「魯蛇」。

早期這樣的先民們,因為在平地沒有土地耕種稻米的情況下,只好往更高的淺山區,去尋覓在山中較為平坦的土地,但因為東山此區的地勢險惡,沿途成了許多盜匪躲藏的地點,如果只有單薄的一戶人家上山,很容易成了盜匪眼中的肥羊,因應了這樣的時代背景,要上山的人們開始尋找有同樣條件的人,大家結伴避免在半路上就被搶劫,也就是吳侃薔所談的「放伴文化」。

「放伴文化」一詞在閩南語中念起來的感覺就似「伴陪文化」,意指農忙時期的互換勞力,也就是俗稱的「換工」;而這樣的文化對於淺山區的家族而言,如今雖然已不用再農忙,也不用再抵抗土匪,彼此間存在著的,也並不是血緣的關係,而是帶著深厚開墾意味的世代連結。

老天爺給的禮物

不得以往高處遷移的淺山區家族,一開始來到山上,並不是如此順利,但他們也很快地學會了與土地相處;並受到老天爺得天獨厚的照顧-在東山的山林有著一大片的野生龍眼樹,龍眼樹成了先民們建屋的建材,但也因為龍眼木無法生長得很「直」的特性,使得東山的傳統建屋,於梁柱部分呈現部分歪斜的特殊樣貌,蓋屋是這個山村第一次與龍眼結合的緣分。

「我的祖先一開始也是想來山上種稻米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的,但他後來發現還是有很多東西是需要與平地交易才能得到的,像是農耕最需要的鐵器,這個時候龍眼樹第二次的眷顧了他們。」吳侃薔說。先民們開始在這個時候升起了柴火,烘起了在當時非常高貴的食材-龍眼乾。

祖先們對於龍眼乾的收成是帶著敬畏的,在準備收成龍眼的季節裡,先民們一定會祭拜烘製龍眼乾的焙灶寮,除了因為烘龍眼乾的過程,時間非常長,那兩個月的烘製時期,幾乎都住在焙灶寮裡,也因為採龍眼的風險非常大,可能會從樹上掉下來,或是遇到毒蛇猛獸的攻擊;忽然的一次颱風也可能收走所有的作物,所以農夫們要住進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祭拜祂。

「我問老人家他們祭拜誰呢?他們也無法回答,土地公也有、地基主也有、附近的所有神靈也有,他們都一起祭拜!就好比討海人遇到豐收得謝天一樣。」也許因為這樣的尊敬,使得東山在後來的經濟產物發展-荔枝、柑橘與咖啡,都彰顯了先人的情感,也表現得相當出色 。

返鄉返家

跟吳侃薔同齡的東山年輕人,幾乎都沒有人再返家,他很清楚放伴文化已經不可能在自己的這一代傳下去了,但吳侃薔反而對東山的傳統產物和土地有著相當大的期許,他說:「我覺得龍眼這個作物他帶著很正面的力量,雖然在這個時代被覺得有些土氣,希望有一天我能讓台灣人看待龍眼,如同法國人看待葡萄一樣,我想努力用不同的方法,讓大家重新喜愛龍眼,而不再只是八寶粥或是米糕的傳統用料。」對吳侃薔而言,回到老家發展食農教育,不是為了復古的風潮,而是誠心地,延續著傳統樣貌的背後,人們為了生存的哲學觀,希望讓更多人思考如何與土地相處。

在仙湖農場有一處美麗的無邊際水池,其實也帶著吳侃薔的巧思「這一池水對我的意義是;兩百年前這水就在灌溉下面無數的田地,而兩百年後人們玩耍的水,還是跟底下灌溉的水是同一個源頭,這也是我回到家鄉,想帶給人們的真實感受,只是在面對客人的來訪過程中,我很少有機會把這個空間上的情感連結告訴大家…」秉持著對大地的尊敬,吳侃薔將這樣的態度發揮在經營仙湖農場的概念裡,從食物、住宿到農事活動體驗,他將過去的文史面化為深厚底蘊,用現代人的語彙保存並繼續傳唱著。